第219章 陈维的提议-《第九回响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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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没有选择了。

    等待是慢性死亡。

    抗拒是加速死亡。

    只有这个疯狂的“提议”,在死亡的必然中,撕开了一道微小、却真实存在的“可能性”的裂缝。

    信任他。

    即使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太像是“陈维”。

    即使这个提议冷酷得像机器代码。

    信任那个一路走来,总是在绝境中抓住一线生机,总是用自己作为代价去换取同伴安全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信任那道联结深处,那微弱的、却始终不曾彻底熄灭的“律动”。

    艾琳做出了决定。

    在这片绝对的“空”中,无法用语言交流。她只能通过动作,通过那同样被“点亮”的、与塔格、赫伯特、罗兰之间变得“显眼”的联结,去传递她的意志。

    她松开了一直紧咬的、已经血肉模糊的嘴唇。她停止了用疼痛对抗“空”的侵蚀。相反,她开始……主动地、艰难地,去感知那道与陈维之间的、明亮的联结。不是抗拒它带来的“靶标”效应和痛苦,而是去“拥抱”它,去放大它,将自己的意识,像顺着绳索滑落一样,朝着那道联结、朝着那冰冷“存在感”的方向,努力地“延伸”过去。

    同时,她用尽全部残存的意念,去“触碰”她与塔格、赫伯特、罗兰之间的联结。不是传递复杂的想法,而是传递一种最简单、最原始的情绪脉冲——跟随我。信任。投向镜面。

    这很困难。她的意识像生锈的齿轮,每一次“推动”都无比滞涩,消耗着所剩无几的精神力。她的“自我”正在加速模糊,那种“融入空无”的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,不断拉扯着她,让她想放弃,想沉睡。

    但她死死坚持着。脑海中不断闪回一些碎片:陈维在古董店第一次露出疲惫而孤独的眼神,巴顿将星尘之牙递出时胡子颤动的豪爽,索恩挡在熔流前那近乎解脱的平静,维克多教授在书房灯光下讲述回响体系时的专注……这些画面正在褪色,但它们在彻底消失前爆发的最后光芒,成了她对抗“空”的燃料。

    她的努力似乎起了一丝作用。

    塔格的身体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。猎人那几乎被空白吞噬的眼中,猛地重新凝聚起一点针尖般的锐利。他感受到了艾琳传递过来的、那股决绝的、指向“镜面”和“联结”的意念。他没有完全理解,但长期的狩猎与战斗培养出的、对领队意图的近乎本能的服从和信任,压过了意识的模糊。他低吼一声,不再抗拒手中短剑传来的“陌生感”,反而将它握得更紧,仿佛那是与艾琳意念连接的实物凭证。他也开始尝试,去感知、去回应那道与艾琳之间被“点亮”的联结。

    赫伯特茫然的脸上,眉头极其困难地蹙起。学者的逻辑思维几乎停摆,但一种更深层的、对“模式”和“指令”的响应机制被激活了。艾琳传递来的不是逻辑阐述,而是一个明确的“行动指向”。这指向与他正在瓦解的思维产生了某种共振。他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,也开始笨拙地、断断续续地,将正在飘散的意识,努力收束向艾琳的方向。

    罗兰的反应最为直接。他几乎没有任何“思考”的过程。当艾琳那份“跟随”和“信任”的脉冲通过联结传来时,这个以守护为信念的男人,如同被注入了最原始的强心剂。他即将松脱的、托着索恩的手臂猛地重新绷紧,腰背挺直。他没有去理解“投向镜面”的含义,他只是用全部残存的意志,牢牢锁定与艾琳的联结,将自己化为一道沉默的、坚定的屏障,跟随着那道联结指向的“方向”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的联结,因为被静默者高层“点亮”而显眼,此刻在四人有意识的、共同的精神“聚焦”下,竟然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共鸣!不再是单纯的靶标,而变成了一种扭曲的、脆弱的“通道”或“网络”。艾琳作为“提议”的接收者和传递者,处在这个网络的中心。

    她能感觉到,同伴们微弱却坚定的意识回流,通过这扭曲的网络,汇聚到她这里,又通过她与陈维那道最明亮的联结,传递向深处。而陈维那冰冷“存在感”传来的“律动”,似乎也因为这汇聚的、微弱但带着“人味”的意识流,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……变化?不再是纯粹的规则震颤,似乎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、更复杂的波动。

    时机……到了吗?还是永远不够?

    艾琳不知道。她只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她的意识就像风中的残烛,随时会熄灭。

    她聚集起所有汇聚而来的、连同自己最后的力量,不再抗拒这片“空”的侵蚀,而是将全部的心神,所有的“自我”感,所有的情感残渣,都化为一道决绝的、无声的呐喊,沿着与陈维那道最明亮的联结,狠狠地“撞”了过去!

    不是攻击陈维。

    而是将这份凝聚的、“错误”的、“鲜活”的意志,作为一道最刺眼的光,投向那联结的尽头,投向陈维那冰冷存在所代表的“点”,然后……遵循提议的指引,将其“折射”!

    目标是——那些映照着无数“陈维”的镜面!是这片“空”试图维持的“纯净”基底!

    就在她这凝聚全部的一“撞”发生的刹那——

    异变陡生。

    绝对的空无中,没有任何光影变化。

    但艾琳,以及通过脆弱网络与她联结的塔格、赫伯特、罗兰,都同时“感觉”到了。

    他们“感觉”到,那道与陈维的明亮联结,骤然变成了一条……“光路”。不是视觉上的光,而是存在意义上的“通路”。而这条“通路”的尽头,陈维那冰冷的存在“点”,仿佛变成了一面奇异的“棱镜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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